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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食味 之北平交叉番外篇

黄桃罐头:

北平交叉番外·狮子头与豌豆黄(下)

北平的茶馆里,方孟敖难得清闲的陪着弟弟喝茶聊天,很是惬意。

当然,要是旁边没有那个碍眼的人就更好了。

“来,孟韦~尝尝这老小吃。”方孟敖把几盘点心给弟弟推过去,心情相当不错,“这儿的豌豆黄最好吃,比那些大馆子的都地道!”

阿诚看着小碟子里五颜六色造型多样的豆面糕、艾窝窝、糖卷果和豌豆黄,虽然闻着酸甜各异香味清淡,但着实提不起太大兴致来品尝。

“怎么了?胃口不好?”方孟敖有些诧异,从去上海找人起到来这北平再到如今,他跟自己这弟弟相处十几天了,好像还从来没见过他因为什么食欲不振的,总是给什么都吃得开心,活脱脱一最好养活的孩子,倒是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再看看明楼,也是一副恹恹的疲倦姿态,守着一桌子的茶点吃食一口也不动,跟孟韦倒是有些类似。虽然方孟敖从个人情感上来说是有些幼稚的不希望明楼好过的,但是眼瞅着自己弟弟在跟着明楼转情绪,方孟敖也不能不操下心了。

“不喜欢?”方孟敖捏了块儿新做的豌豆黄递到弟弟嘴边,“尝尝,好吃!”

阿诚勉强的笑了下,伸手接过来轻咬了一口,在嘴巴里咂摸了下,顿觉这倒是真的挺好吃,入口即化,甜香爽口,于是便又咬了一大口。

“这就对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愁成这样,跟个小猫似的!”方孟敖大咧咧的笑着,亲昵的拍了下弟弟的肩膀,他与孟韦二十多年不见,心里其实还拿着弟弟当个小孩子宠着,“还想吃什么?糖耳朵?驴打滚?还是馓子麻花?要不哥都给你叫一份儿?”

“你想吃什么……大哥?”沉默了一会儿,阿诚还是看向了明楼,轻声的问着,声音有些硬邦邦。

明楼暗叹口气,知道孩子这是还在跟自己闹情绪。自打头天晚上他说了让阿诚留下的话后,这小子就忽然被攻击的小兽一样怒火连天,居然跟自己都瞪眼睛耍脾气了,气哼哼的杯子也没收,就踢踢踏踏的走了,直到睡觉也没来道个晚安,还一直对自己横眉冷对的闹到现在。

明楼也闹不明白阿诚在气什么,想着找个机会跟阿诚说说话,方孟敖又不看眼色的老夹在中间,哪哪儿都有他,实在让明楼头疼的厉害。可是想着马上要跟阿诚分别了,明长官往日的气势和尊严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阿诚说了,更不要提发火训斥了。

方大少爷是挺乐呵,他昨儿晚上睡觉前溜达去客房瞧弟弟,大少觉得自己家里的,孟韦又不是外人,所以也没敲门就晃悠了进去,结果好巧不巧看到弟弟在换睡衣,那左肩上好凶险一个贯穿伤口。

方孟敖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哪儿能看不出这伤的来历,当下脸色都变了,拉着弟弟盘问了大半个钟头,就想着知道他在干些什么。方孟敖当时脸色铁青,打定主意只要孟韦说出跟明楼相关的半个字儿,他就去崩了那个大少爷。

可是折腾了大半宿,方大少也没弄明白这枪伤哪儿来的。孟韦既不承认是因为伪政府官员的身份,也不承认是因为明楼,总之就是含糊其辞,不肯给他一个明白的答复。

方孟敖可是有些着急,之前他不提这些敏感话题是因为明楼在身边儿,他怕孟韦吃了亏,可如今眼看着弟弟都要认祖归宗了,他总不能让他一直跟着那个汉奸干下去,毁了方家的声名不说,他这个爱国抗战的哥哥也绝对不允许弟弟做这种勾当。

“孟韦,你跟哥说句实话,你非得跟着他么?”

阿诚看着目光灼灼的方孟敖,知道他是当真关心自己,不希望自己以身涉险,但是他和明楼的身份处境事关重大,即使是自己的骨肉亲人,他也不能够轻易透露半分。

“哥,有些事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阿诚慢慢裹好睡衣,又披了件外套在身上,“有些东西,并不是非黑即白。”

方孟敖被这句话说得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似乎咂摸出了些什么,他突然想起日间父亲私下里对他说的那句——明楼此人不简单——或许父亲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还是知道了些什么?方孟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向洁身自好的父亲,竟然对于他这个小儿子的汪伪国民政府官员身份毫不在意,甚至不曾询问和提点半句,对于明楼更是没有世人所表露的那样露骨的嘲讽和鄙视,起初他只以为是方行长城府颇深,而到这当口才慢半拍的意识到,父亲或许是在纵容和默认着什么。

而大概明白了弟弟所赴非恶的方大少爷,在看到弟弟似乎和明楼闹了别扭后,心情更是好得出奇,显见是觉得孟韦留在北平板上钉钉了。

晚饭明楼找了个由头躲了过去,横竖是人家一家人团聚吃饭,他这个外人在那里也不合适,况且明楼也怕自己又会让阿诚生气,扫了这一大家人的兴头。

头疼,胃也有些不舒服。明楼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他住的客房离饭厅不算近,离着阿诚更是远,不管是不是方家人有意为之,明楼此时也没有了心思去计较,只是瞅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北平的天气跟上海不一样,吃的东西是口味迥异,住的这四合院儿也跟明家的别墅不同,人情世事更是十足陌生,他在这儿三两天都不习惯,不知道阿诚以后长住下,能不能吃得消。

明楼又想起阿诚小时候刚来明家,那么瘦小可怜的小小一个娃娃,比明台高不了几分的样子,经他和大姐的手照料了大半年以后,就渐渐出落出了白嫩富贵的模样,眉眼清晰又好看,小脸红扑扑的,穿着家里裁缝量身做的小衬衣和背带小短裤,锃亮亮的小皮鞋踢踏踢踏的,拉着明楼的手出门去,谁不夸一句小少爷真好看……

还有那次阿诚偷偷去厨房帮忙,不小心打破只碗,还没等自己走过去,就吓得哇一声哭起来,自己抱着哄了好一会儿都没哄好,搞得自己一句训话都没敢讲,还补了好些糖葫芦给他,这才止住了水做的小阿诚……

再有后来,阿诚渐渐大了开始上学,成绩好的出奇,性子也有了沉稳持重,说起话来也有了大孩子的模样,连明台小少爷都单单怕他,大姐都说不听的话,阿诚板着脸说一句,小少爷就乖乖靠边站了。自己也是那时候开始无条件相信阿诚的吧?结果那回俩孩子在书房玩,阿诚不小心打了茶几上的花瓶,自己想都没想就拉过明台开始训,结果委屈大了的小少爷事后足足三天没理他这个大哥……

明楼抬手挡住了眼,屋里没开灯,他却不想让这样眼眶湿热的脆弱姿态展现于世。这样好的阿诚,他亲手从小带到大的阿诚,与他并肩作战亲密无间的阿诚,就要成为方孟韦了。

“不饿吗?”

明楼条件反射般的要从床上弹起,却在动作到一半时又放松自己跌落了回去,在这个家里,恐怕也只有阿诚能在他毫无觉察的情况下进得门来,而对于阿诚,明楼一向不设防。

“怎么过来了?”明楼调整了下情绪,刻意放柔了声音,斜倚在床头,注视着黑暗里有些面容模糊的阿诚,“吃饱了?”

“怕你饿着,方行长让我来看看。”阿诚步履轻松走过来,语气却没那么悠闲,“这么大个人了,幼稚!”

明楼当他是在抱怨自己不吃饭,阿诚却是打心里实打实的在怨念他这个大哥不合时宜的愚笨。明明就不想让他走,却还口口声声说着要他留在方家,这之后又把自己搞成这样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但是在这里除了自己,又还有谁会在意他?!

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考虑,觉得留在方家当个堂堂正正的小少爷,远离那些是非斗争是最好,可是阿诚依然很是生气,气他我行我素的所谓理智。

“大哥,你想过我没有?”

明楼有些讶异阿诚会这样问,他想说他当然想过,就是因为考虑过太多,才想要他留在这里,得到他一个家族小少爷应有的宠爱。可是他开不了口,这些话若出口,未免显得太过矫情。

“我是个人。”阿诚走到近前,坐在床边背对着明楼,“我哥想让我留,你也想让我走,可是你们想过我吗?我是一个任由你们赠送相争的物品吗?”

“阿诚……”明楼这才恍然大悟为何那天阿诚会那样生气,气到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和自己讲,原来他遵循的理智,他以为的最好,恰恰是无视掉了阿诚自己感受的自以为是。阿诚是个独立的人,一个冷静的战士,他应当有他自己的抉择,而不是他明楼自顾自为他安排的,所谓最好的生活。

“别留下……”明楼紧紧皱着眉,似乎在压抑着许久未曾释放的汹涌情感,“别离开……”

明楼的手按在自己肩上,阿诚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的颤抖和不安。明楼一直是个强大自持的人,就算在阿诚面前,这样的脆弱也是三两回而已。正因如此,阿诚才更能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和哀伤。

“我不会走。”阿诚转过身去,黑暗里找寻着明楼眼眸中的光,“明家养我长大,大哥和我还要战斗,我不能离开。”

“可是,方家也能给你许多,”此刻被阿诚安抚过的明楼显然镇定了许多,但是话语间却仍有些许的不确定,“你的身份,你的地位——”

“我的身份就是大哥的弟弟。”阿诚打断明楼的语无伦次,“我的身份是组织的人,是你的秘书,是军统的少校,还是,你的战友。”

“这些就够了,其他的,我不需要。”

明楼明显被阿诚震惊到了,他才发觉,在这样一件认亲的事上,他竟然还没有作为当事人的阿诚想的通透,他往日的那些忧愁和思虑,相较阿诚,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

“那你,怎么说?”明楼不是没有看到方家一家上上下下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少爷的宠爱和期望,他们希望他能留在方家,认祖归宗,平平安安的守着父亲和大哥,过一辈子安乐生活。

“人总是被命推着走的,谁都不会永远得偿所愿的。”阿诚笑了笑,“或许,再早二十年,我会毫无疑问的跟着他们走。可是现在,形势不容许了。”

“你哥肯定会恨死我的。”明楼此刻已然回复了那个自信优雅而风度翩翩的大少爷,语气轻松的说着,“八成,想把飞机开到咱家门口去。”

“但是他也知道他欠你的,整个方家都知道。”阿诚也嘻嘻笑着凑近到明楼跟前,“谁让你养了方家小少爷二十年的。”

方家的厨房里,一身轻松的阿诚一副主人姿态的霸占了灶台给明楼开小灶,而方行长非常有眼色的拉了大儿子去谈话,给了明楼难得的独占阿诚的时光。

清溜虾仁,地道的苏州菜色,也是家里刘妈的拿手菜。明家是打苏州搬来上海的,所以明楼小时候还是在苏州地界住过几年的,这道清溜虾仁就是他的最爱,久吃不厌。阿诚还是头回做,不过熟悉厨房事务的他上手也快,溜了虾仁出锅,又像模像样的学着前日里看过的方家厨娘的做法,煮了一小锅疙瘩汤出来,就着一起吃。

在这远离上海的北平,在这陌生又本应熟悉的方家的小厨房里,阿诚陪着明楼喝着西红柿疙瘩汤,时不时抢明楼一筷子虾仁,吃得很是惬意舒心。刚刚没有明楼的饭桌上,他也是有些不自在的别扭,其实在阿诚的心底,大概此刻能在方家如此轻松,也是因为明楼在身旁。

“明天要是我爸……咳方行长不许我走,大哥你得去抢人啊。”闷头吃了一会儿,阿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跟明楼打趣道。

“我看,你还是担心你那个愣头青哥哥吧。”明楼哼了声,对方孟敖简直千万个不满,“我早晚找他算账。”

“明长官~”阿诚笑眯眯的抬头看明楼,“看破不说破啊,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明楼冲他笑下,抬起筷子隔着那不足一掌的距离点点阿诚鼻尖,“又惦记上什么了?”

“方家!”阿诚干脆的回答了出来,“作为方家的小少爷,跟家里提点儿要求不过分吧?”

“你又要坑人啊~”明楼故作惊讶的看他,心里偷笑不已,从小到大,只要这小子露出这副表情,肯定有人就要被卖掉数钱了。

“哪里。”阿诚自谦状笑眯眯,“方家在这北平举足轻重,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

明楼当然知道阿诚指的是什么,方家在国民政府中关系盘根错节,虽然不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家族,却也绝对不可小觑,而若是能争取到方家的一些帮助,那对于他们在上海的战斗,也许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刚回来就琢磨这个,你不怕你亲爹生气?”明楼放下碗,神情说不上轻松。

“顾不得了,信仰更重要。”阿诚认真的看明楼,“而且我总觉得,这个家里的人,并非等闲之辈。”

明楼挑了挑眉,显然是有些赞同阿诚的结论。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对于某些人有些天生的敏锐洞察力,更何况方行长这样的人,没有几下盘算,又怎么能走到今天。

“我只有一个要求。”

“嗯?”

“尽快!回上海!”

阿诚看着显然快忍到极点的明长官,相当不厚道的哈哈大笑出来,笑到整个人都抖得不成样子还不肯罢休。

而不远处听到弟弟开怀大笑的方孟敖,心里还美滋滋的挺得意。显见是不知道,明天有场恶战要打啊!

就是不晓得,大少对上大少,谁能更胜一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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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破万字的番外啊!我终于收尾了!

累瘫的作者菌眼巴巴看着诚宝宝和蟒蟒抢虾仁……哭唧唧( •̥́ 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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