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合州记 篇一之5
篇一·善堂火案
5 . 饭菜是不是素了点儿
跟府衙里的验尸仵作告别之时，已经是月兔东升。明诚随着明楼走出衙府口，两人均是默默无言。
方才那二十几具尸首实在是太过冲击，特别是看到一个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或窒息或毒发身亡的惨状，更加让他们这些青年人心内郁结。
全部尸体验毕，只有头先发现的一具尚且对不上号的无名尸死于毒杀，其余多是烈火中吸入过多烟灰，窒息而死。而胡三的父亲同那些人则皆不同，老者被大火所焚致死，人都烧的面目全非，不成个样子。
傍晚时分胡三哭哭啼啼的将尸首领了回去，眼睛哭得红肿不堪，险些背过气去。那领回的尸体右手腕上一串烧过一半的菩提子，正是胡三当日认尸的关键。
明诚一脑袋的浆糊，觉得想什么都想不清楚，干脆回身往家里走，一路思绪乱飞的也未发觉身后有何异常，直到走了大半程，才猛然察觉明楼跟在身后。
“……混口饭吃。”明楼一脸真诚的看着明诚，“衙里的厨娘今天请假了……阿诚不会介意吧？”
明诚瞪大了眼看了明楼一会儿，还当真没从这位明大人脸上看出别的什么。虽说两个人这几天交谈合意也来往有之，但才相识这两三天，还远远未及过从甚密的程度，这位大人怎么就这样好意思去自己这个下属那里蹭吃喝？
“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去哪里吃？”明楼似乎丝毫没有不适感，还饶有兴致的打听着，“听说阿诚你厨艺也是相当了得？”
“咳……”明诚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过得去，要不，我请大人吃顿家常便饭？”
“甚好！”明楼马上摆出一副合心的笑脸，甚至若不是不认得路还有些想走在前头。
“那，大人这边请。”
青嫩爽口的青菜叶子滚水焯过，往煮好的面中一加，再撒上些新切的胡萝卜丁儿和芹菜丁儿，淋上些麻油酱醋，明同知端着两碗拌好的素面和一盘蒸锅里热过的熏肉块儿，大步走回了小院里。
“这日里还算暖和，晚半晌也不凉，所以最近都在外头用饭了。”不等明楼发问，明诚就一面说着，一面往那头先摆好的小几上放碗筷，“只有些家常菜，不知大人能不能吃得惯。”
“确实有些素。”明楼看了看月光火烛下还算清楚的碗碟，对着那两碗素面眨眨眼，“颜色很像喂兔子。”
“……”
又不是我要请你吃的！
明楼看着顿时有些气闷的小同知，心里忍不住笑了又笑，“不过没关系，有这碟肉也就足够了。”
明诚拧了头不理他，自顾自的往凳子上一坐，低头开始夹了面往嘴里送。明楼见状也不甚在意的自己落座，举箸搅了几根面，又挑了挑眉，伸筷子去够那熏肉块儿。
对面明诚吃得飞快，明楼才将那肉块拌在面里，这边明诚已经几乎将大半的面风卷残云般吞下肚，跑了这一天了，十分饿！
“阿诚啊……”
“大人你对那具尸体怎么看？”
明楼才一开口就被明诚给拦住了，看着对面眼睛圆溜溜亮闪闪的看着自己的小青年，明楼有些艰难的笑了下，“什么？”
“那换个问题，大人对那些尸体怎么看？”
“……”明楼这下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眼前的面条连香味都闻不出了，还有那熏肉，怎么看怎么像——
“我们，能不能等会儿再谈这些？”
“哦~~”明诚意味深长的故作才明白的模样，拉长了声音哼哼了几声，这才翘着嘴角放过了明楼。
不就是方才取笑了下他的待客家常饭么……还……真是记仇啊。
明楼心里好笑又无奈，趁着烛火将那饭菜一扫而空，吃饭速度比往常快了一倍不止，生怕吃得慢了过会儿一旁的小同知又提起什么幺蛾子来。
当晚的月色甚好，空气里的花果香气也清甜，明楼没由来的就觉得轻松了许多，直想把那些费心命案都暂时抛却，和对面这人在月下把酒言欢一场。
不过，现在大概还不是时候。明楼伸了个懒腰想着，会有这么一天的。
————
胡家的丧事发送排场十分体面，虽说老父亲惨死火中缘由不明，但胡家家大业大又不缺银钱，所以这面上的功夫做的很是到位，因着是新来合洲无亲无故，所以便请了许多个僧侣来法事超度，声势浩大十里八乡的人都有所耳闻。
明诚一大早还没出门，便被明楼堵在了家门口，明大人看起来神色不错，手里拎着一兜刚出锅的热包子，“早啊。”
“……”
“新买的莼菜肉馅包子和羊肉汤包，衙里的张伯说你喜欢吃，快些来尝尝。”明楼毫不客气的自己抬脚往院里走，顺手把那包吃食放在昨夜未收起的几上，“一起来吃啊。”
明诚有些头大的看着这位自来熟的明大人，心里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上了什么贼船？怎的这人和初见时相差如此之大，居然一点不认生，也有些太……不拿自己当客人。
不过想归想，有吃食送上门明同知可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洗了洗手就坐在小几前，毫不客气的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抢包子吃。
“胡家的法事一清早便开始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合适吗？”明诚咽下嘴里的包子，心里有些忧虑，这种事上亡者家属一向情绪不好，又是人家家里的家事，再见到他们两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官府外人，尴尬不尴尬且不说，就依这位明大人的言行风格，搞不好一言不合打起来也是难说的。
“查案需要身不由己，我也是无可奈何。”明楼正色摇着头，面上却丝毫没有搅扰别人家事的不安，横是一派正大光明的官家之人做派。
果真是皇家门里出来的人啊……忒的不会吃亏……明同知心里暗暗撇嘴嘀咕，占便宜都永远能像别人欠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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