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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食味 之二十一

黄桃罐头:

章二十一·小云吞与皮蛋瘦肉粥

细碎的秋雨声里,阿诚一个人靠在床边的窗台,看着黑沉夜色发呆。

这年已经是明楼去到巴黎的第三个年头,而这年的阿诚,已是即将成人。

那年,明楼的爱情到底是没能隐瞒多久,不过半年的时间,就被明镜在偶然间撞破了。

事情露馅以后是意料之中的明家大振荡,许多与明家来往甚密的人家都知道,那一回明楼是彻底惹恼了他家大姐,本来师从仇家就已经不是世家子弟所为,居然还做出了和汪家女儿谈情说爱的过分之举,明镜一怒之下把将大雨里等在楼下的汪曼春赶了出去,然后将明楼家法教训一顿,直接打发去了巴黎安心读书,都说是兴许这一去,就不再回来了。

明家和汪家在上海滩都算数得着的世家了,所以这些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半个上海滩的大家族都听闻了一二,闻者也是各执一词,褒贬不一。当然这些都不是远在巴黎的明楼要考虑的,甚至都不是尚在明公馆的阿诚所关心的。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阿诚跟在明楼身边这么多年,以他对明楼的了解,总觉得这件事里大哥似乎另有打算。

而事实上,这一次阿诚没有猜错,明楼虽然这事上做得说不上明智,但也确实不像外人所猜测的那般,仅仅是被突然而至的爱情冲昏了头脑。

汪曼春对明楼来说,像株罂粟花。美艳不可方物,却有让人上瘾的毒。

明楼与她在一起,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的刺激,许多时候让他欲罢不能。他知道不应该如此,也不能沉浸于此,他还有着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而每当看到汪芙蕖那万事皆在掌控的闪烁着狡猾的目光时,他就觉得懊恼和不安。明楼觉得,这样下去,事情就真的要渐渐脱离他曾经预定的轨道了。

所以,让大姐发现一切而怒责于自己,不过是明楼的下下之策。既然他自己狠不下这个心去斩断联系,那就只能依靠大姐来当这个恶人,彻底的推自己一把,让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去沉静中唤醒自己。

阿诚看的不错,明楼若是死心塌地下了决定的事情,明镜是不可能完全将他掰回来的,而这件事之所以如快刀斩乱麻般如此干净利索的解决掉,不能不说有明楼放任和默认的些许意味在里面。只是就不知道爱情里如飞蛾扑火一般疯狂倔强不回头的汪曼春,如果知道了明楼的这些心思,会作何感想。

不管其他,阿诚现下关心的,却是自己何时能去到巴黎找明楼。

本来明镜当初也动过把阿诚一起送走的念头,可也就是一闪即逝,没做细想。阿诚那时才十五岁,不说出到国外去会打乱课程进度,连生活上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免不了一团糟,明楼也是个大少爷,估计都自顾不暇,要是再加上个阿诚八成是乱上加乱,所以明镜马上就否决了自己这个念头,只把明楼一人打发去了巴黎反省,留了阿诚和明台一起在家陪自己。

不过阿诚人大了却是有自己的打算了,他从八岁起进明家就跟着明楼,这个大哥对他来说就是指路明灯,离开半刻就会觉得不得心安,所以这次明楼一走,阿诚就开始计划着自己去到巴黎的准备。

两三年下来,不仅学业和预科顺利完成,连家事上也是做的一等一的好,明镜都挑不出一点不合适的地方,而面对阿诚要求去到巴黎的想法,明镜也知道这孩子是铁了心定了意的,怕是留不住他了,便也就答应了。

前些日子的中秋节里,明楼从巴黎飞了回来过节,顺道准备回程的时候带走阿诚,那回阿诚真是满心欢喜,恨不得时时刻刻围着明楼转来绕去的,跟幼时那个小尾巴一样,透着可爱和伶俐。

明楼那次也是真的开心,在国外多年,他也并没有许多机会可以回家探望大姐和弟弟们,况且这一次再回去,就可以带着自己教养多年疼爱已久的阿诚一起走,明楼心里简直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哪知道天算不如人算,明楼探亲旅程才过半,学校那边就有紧急电报召他返校,想是有急事相商,而阿诚的出国证件,却又因为种种缘由,比当初预定的时间又推后了几天,这一正一反下来,足足和明楼的回程时间差出了一周有余,无论如何是赶不及了。

原定好的欢欢喜喜的旅程就这么中途被斩成了让人不痛快的鸡肋,明楼有些怏怏的返途回了巴黎,临走前还念念不忘的嘱咐阿诚快些催促着那边的手续,早日去到巴黎。

阿诚这个时候反倒是镇定了下来,前面万里征途都走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一天两天的时日了,不过就是数着日子多待几天,早晚也是要相见的。

飞抵巴黎那天,阿诚没有提前知会明楼去接机,他盘算着,是要来给明楼一个大惊喜的。

大姐明镜因为担心两个弟弟在巴黎的衣食住行,特别是阿诚年纪小又头次去到国外,怕是会生活不惯,于是临出门前给阿诚收拾了大大小小四五只大皮箱,连家里常吃的米面酱料都细细打包了一份,让阿诚一路带去。于是当阿诚落地机场的时候,一圈环绕的几只大箱子都快要把他的人给淹没了。

阿诚颇为老练的雇了辆车子,呼哧呼哧的跟着一堆的行李一起奔向了明楼租住的小楼。这几年阿诚在明家虽说不上娇生惯养,但也是明楼当弟弟带起来的,样貌做派上自然是跟谁学谁,一路上司机只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出门游学,倒是还对他外出不带随从自己扛行李的行为表示了热烈的赞扬。大约是因为东方人模样看着都小,下车时司机还热情的帮他把皮箱一只一只送到了门口,甚至还附赠了一块美味酸甜的柠檬糖。

阿诚倒也不羞赧,一切照单全收,横竖出门在外,多个人帮忙是好事。

进门倒是无比顺利,房东太太本来就没见过几个东方面孔,在西方人眼中东方人似乎长得都很像,再加上阿诚拿着家里的合照一口流利的法语介绍说自己是明楼的弟弟,那双明亮温情的眼睛看过去,房东太太立即什么都应了,招呼了家里的仆人帮阿诚一起把行李搬到后面明楼住的二层小楼,还亲切的招呼阿诚有事一定要说一下,她非常乐意帮忙。

明楼今天难得在家。他平时总是忙得很,学校里事务也多,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也多,他自来巴黎经历了从前十几二十几年也未经历过的事,明楼向来主张谋定而后动,军统也罢组织也好,他都是在斟酌良久之后做出的决定,现下救国图存是信仰,他的身份又是无所参照的复杂,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黑暗里慢慢摸索着自己的道路。

压抑已久的情绪在上次归家后得以释放,大概是劳累太久,回到巴黎后明楼开始断断续续的感冒发热,加上已是深秋初冬时节,就算法国冬天有赖地中海的调节,这时候也是感觉得到天气寒凉,所以明楼这病便是一直拖着不见好,热度也是反反复复。

阿诚蹑手蹑脚的偷偷跑进楼上明楼的卧室,却是有些讶异的看到明楼窝在床上闷头睡觉,房间里窗帘遮得紧,阿诚凑近了也只看得出明楼脸色似乎红的不大正常,呼吸也有些粗重。都说久病成医,阿诚自小体质不如人,也是十四五岁以后才慢慢好起来,这样的状况阿诚一眼就看出了,明楼是在发热。

看了看床头旁的矮柜上有吃剩的药,想是明楼服了药才睡下的,于是阿诚便轻手轻脚的捡了个帕子打湿了给明楼放在额头降温,然后缓缓的退出了房间。

明楼睡醒是已是近黄昏,因为窗帘的缘故,他还是仔细眯眼看了床头的手表,才确定了时辰。这一觉睡得酣畅无比,连细梦也没有一个,身上虽然还是酸疼却是好好的补足了精神。

空气里传来似有似无的饭香味,明楼吸了口气,心里惆怅着,这样熟悉的上海家里的饭菜香,又有好久没有闻到了,如今真是怀念的很。

额头上的帕子滑落了下来,明楼顺手拿捏在手里,帕子里的水分几乎已经被自己的体温蒸干,难怪感觉身上舒服了许多。明楼出神的笑了笑,目光转回到那方帕子上,忽然眉头就皱了起来,再闻闻那越来越真实的饭香,明楼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猛的起身,披上外衣便跑下了楼去。

阿诚正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的忙活着,明大少爷这厨房一看就是不常用的,之前大姐给他托运来的各色食品和作料等大少爷多是连包装都未拆的搁置在那里。阿诚四处寻摸了一圈,大概弄清楚了各种用具的所在,就开始了田螺姑娘一样的小神仙之旅。

带来的面粉舀了适量,加了蛋清与盐和成面团,醒好后再擀成了薄薄的面皮切好云吞皮,鲜肉鲜虾剁了肉泥和香菇丁一起调成馅料,没一会儿功夫包云吞的原料就齐全了。这时阿诚却不忙着往下进行,先是拿了小块儿的猪肉细细切成肉丁儿,又淘了米和了肉碎一起煮粥,趁着熬粥的时间,阿诚才不紧不慢的开始包那一口一个吞的小云吞。

大盘里涂一层油,将那一只一只小云吞装盘摆好,便拿到锅上隔水开蒸。待到蒸熟之时,将那蒸过云吞的水均匀的淋一圈在云吞上,这是阿诚自有的小秘诀,如此吸了水分云吞的不会干到口感差,又能将盘底的油分稀释一二,一举两得。此时再切几只皮蛋搅入快要熬成的米肉粥里,稍待片刻,一锅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就可以盛出了。

阿诚正舀着粥,一只大手覆在了他的右手上,体温比方才降了许多,暖暖的很是舒适。阿诚头也不抬,嘴角却偷偷挑了下,“大白天的蒙头大睡,回去我要去找大姐告状。”

“那我可要好好讨好下我们家的小告密者啊。”明楼接过粥碗放到一边,细密温柔的目光将阿诚沐浴了一个遍,却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样子。

“那我就等着坐享其成咯。”阿诚调皮的眨眨眼睛,一手端起一只粥碗往外走,“把云吞端过来啊!”

明楼看着阿诚似乎都带了表情的后脑勺,忍不住抿嘴笑起来,长久发热的不适似乎被一股清甜清流一股脑带走,心里只余下了清凉的熨帖。

药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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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诚宝宝是明长官的药!

咦这话听起来好奇怪 ...(。•ˇ‸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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